幸不二 漸漸冰冷的溫度
兩人初次見面是僅僅是那次的驚鴻一撇,但不可否認的是,那次一撇的確讓對方在心中留下不可抹滅的痕跡。
不二周助依然記得那天初見幸村的情形,被立海大眾人所包圍著,穿著病人服的他,笑得如此溫和且溫暖動人。
那時的他似乎注意到了有在看著他,朝了不二的方向帶點疑惑的微微傾頭。
不二朝他點點頭,便轉身跑下了階梯。
「青學的天才,不二周助。」柳湊了過來,隨著幸村若有所思的方向看過去,正好捕捉到了那一抹密色身影。
「不二嗎?」幸村喃喃自語,柳不解的看著幸村,他沒有多說甚麼,只是朝著柳眨眨眼。
而之後的關東大賽,不二從切原口中知道了幸村必須要動手術的消息,雖然打得有些辛苦,但還是險勝了切原,在所有的比賽結束後,不二婉拒了隊員們的聚餐邀請也趕去了金井綜合醫院。
他看著立海大的隊員們離開後,他急忙趕在探病時間結束前到了幸村的病房。
「不好意思打擾了。」不二推開了們,朝著躺在病床上的幸村有禮貌地笑了笑。
「不二同學?」幸村訝異地看著來人,他沒有想過不二會來。
「啊,那個今天聽切原君說,有點在意,所以來了。」不二罕見的抓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沒帶甚麼探病的禮物,真是抱歉吶。」
幸村聽了,連忙笑著說沒有關係,並且為了自家學弟誤傷了不二道歉,不二表示沒有放在心上,並且詢問了幸村的康復期,再之後幸村需要復健時不二都會到場相伴,而他也是除了真田唯二知道幸村有可能沒辦法打網球的這件事情。
他看著自怨自艾的幸村說著,若是幸村不能打了自己便也陪他放棄網球而被幸村怒斥,從那次之後幸村再也沒有說過甚麼自怨自艾的話。
全國大賽上,不二看著幸村輸球,看著他雖然輸了但帶著傲氣和手塚賽後握手,他思索著內衣浮現出的感覺是甚麼。
而U17的合宿,自己和白石幸村分配到了同一間房間,三人相見如故的,熱烈地聊了起來。
再U17之後,幸村痊癒,並且選擇了進軍職網,而不二在大學也考進了立海大。
在開學典禮上,他看著穿著西裝的幸村站在台上,不由得拿起了手邊相機拍了起來。
//
說實話,他是到了上台演講時才看到那個人坐在自己班級上笑吟吟的和自己打招呼。真有不二的風格呢,他想。
直到典禮結束後,幸村才趕緊去找不二。
「你怎麼選了這個系?」幸村有些訝異地看向不二,「我可是在藝術學院!」
「我主修多媒體啊。」不二微笑,「那幸村呢?」
「我主修西方油畫。」幸村苦笑,「網球呢?」
「不打啦。」不二輕鬆地伸了個懶腰,「幸村很厲害呢,網球跟畫畫都很花時間。」
「並沒有。」幸村伸手槌了不二的肩膀。
兩人相見如中間高中沒有聯絡的三年像是不存在般,東南西北的聊,直到不二問了幸村是否有在外面租屋。
不二目前都還是東京神奈川開車上下課,原先也想找個地方租屋,但無奈一直找不到自己喜愛的房子,只得從找室友下手。
「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幸村抓抓頭說著兩人稍後要是沒有課的話可以去看看房間。
不二立馬應了下來,和幸村一起去看了房間。
是家庭式的兩房一廳,只是──
「我和真田分租,你若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同一間,我也滿常不在家的。」
不二诶了一聲,拉了很長的尾音,幸村見狀不禁笑了出來,說著逗你玩呢!這麼不想要和我同房嗎?
不二聽了立刻不滿的說要不把另外一間空著的房間改成工作室,臥室他跟幸村一起住無所謂。
幸村似乎等著不二這句話很久了,立刻應好,並且說著這是他買得所以不用付房租沒關係。
於是兩人便開始了同居的生活。
//
之後在某一天幸村聚會結束,幸村被經紀人和教練灌了許多酒,醉倒在九吧。
兩個罪魁禍首只是默默地拿起幸村的手機打給了不二,之後便相約到外頭抽菸了。
「麻煩你了,不二君。」他們看著開車前來的不二,不懷好意地朝他笑了笑,並把幸村合力搬到副駕駛座。
兩人在目送不二離開後,得逞的擊掌。
「他可是你旗下的王牌。」經紀人翻了翻白眼。
「偶爾一次沒關係,更何況最近沒有比賽。」
//
不二在載幸村回家的路上多次分心的看著睡著的他。
唔,依舊還是那麼好看呢,他想著國三那時那份悸動他在高中時就想明白了,那是喜歡的感覺啊,所以他大學才毅然決然地選擇了立海大。多謝乾的情報網,他笑。
之後兩人一起住之後,每晚的同床共枕實在無法不令自己想想太多,那麼也許今天是上天給的一次機會呢。
到家之後,不二將幸村放在床上,他看著他,很久很久。
「吶,精市。」不二撩起幸村靛藍色的髮絲,「我喜歡你,已經很久了。」
「我也是喔?」幸村正好在此時醒了過來,他轉頭看著不二。
「你裝醉!」不二氣呼呼的看著幸村。
「我不裝醉那兩個混帳是不會放過我的。」幸村聳肩,「周助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
不二轉過頭去不再理會幸村,幸村好笑的看著賭氣的不二,湊到他耳邊小聲的說理我就帶你去吃河村壽司。
不二依舊是不轉頭,直到幸村將他扳了過來。
幸村看著明顯害羞的不二,笑得好開心,他將不二攬到了懷中。
//
兩人在一起之後平常的相處模式也還是沒有甚麼改變,只是變成會相擁入睡。
若是幸村出國比賽,不二也正好要取材的話也會跟著一起去,幸村總會想問為何不二會放棄打網球,但每每看到不二的表情便會作罷。
其實並不是不二不說,只是若幸村知道原因是因為他最疼愛的小學弟造成的話,難免他會內疚到死。
其實關東大賽那次打到自己的頭後讓自己有了腦震盪症候群,之後的一年內都不能有太激烈的運動,再U17的時候他都是硬撐著打完而跑到廁所嘔吐。
再之後即使痊癒了他對網球也開始有了牴觸的心態,便也放棄打網球了。
//
在一次休假不二以把手上的案子做完,幸村履行承諾的帶著不二去了河村壽司。
河村看到昔日的高中同學,有些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在詢問了兩人的意願後,他將之前的夥伴都找了回來。
除了人尚在國外比賽的越前和手塚,其他人都到齊了。
「精市也把立海大的大家找來呀。」不二看著幸村說道,幸村點點頭,在群組上將河村壽司的地址傳送出去。
之後立海大也全員到齊了。
「吶吶,不二。」菊丸還是和以前一樣,跳到不二的肩上撒嬌,「你和幸村在一起了?」
「英二!」不二轉頭捏了菊丸的臉,「不要多嘴。」
幸村好笑的看著兩人,但他還是伸手不著痕跡把菊丸抓了下來,並且和藹地朝他微笑。
「好了,精市。」不二用腳輕輕地踢了幸村一下,幸村才稍微收斂他的微笑。
一旁的立海眾人見狀,也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最後散會時,切原藉著幾分酒力把不二找到了一旁單獨說話。
「不二,我一直想跟你道歉。」切原一臉認真地看著不二,「那次關東大賽上──」
「沒事,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不二笑笑,「別讓精市知道就好。」
切原一臉不忍。
「柳生學長說──」切原皺眉。
「好了小海帶,話到此為止,切記不要讓精市知道。」不二伸手像幸村那樣揉揉切原的頭。
切原嘆氣,這兩人意外的相像,等等,他是不是叫自己海帶了,混帳!
不二想著方才切原和自己的對話,他嘆氣,果然還是被抓包了嗎?果然去有熟人的醫院就是不對。
他逕自的走到柳生面前,將柳生拉到角落。
「柳生。」不二趁著幸村和真田、大石對話沒有注意到這邊,打開天窗說亮話。
「不二我覺得你得跟家人討論。」柳生皺眉,「畢竟你──」
「不要讓精市知道,算我拜託你──」不二低聲說道,「求你,這對精市來說太過於慘忍。」
不二周助是誰,他可是驕傲的天才吶,有幾次這樣拜託過別人,柳生在鏡片後的眼神動搖,終究還是答應了。並且他又再次代替切原好好的道歉。
「我突然很羨慕赤也。」不二看著柳生微笑,「有這麼多學長寵著他。」
柳生推了推眼鏡,沒有再多說甚麼。
只是他一直在想,哪天得讓幸村知道這件事。
「在聊甚麼?」在結束和大石他們的聊天,幸村才發現不二和柳生站在一旁聊天,他走上前好奇的問。
兩人只是互看一眼,說著沒有甚麼。
//
「對了周助。」幸村在一次整理行李時看著不二,「怎麼覺得你最近瘦了很多。」
「嗯?我覺得你想太多了。」不二停下手中修圖的動作,揉揉酸澀的眼睛,極力否認。
「唔──還是覺得你去看一下醫生比較好。」幸村抱起不二。
不二在幸村懷中嘆氣,很輕,輕到幸村聽不到。
他貪婪的吸著幸村身上的味道,眷戀著他有力的懷抱,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似乎便離不開這個男人,與他精緻外表不符的是,他是個很驕傲的男人。
但到此為止了,精市,即使心很痛還是得跟你說再見。活像個狗血劇一樣,不二自嘲。
「精市。」不二湛藍的眸子看著幸村,「認識我你開心嗎?」
幸村聽了力馬微笑地說在說甚麼傻話呀周助。
「開心呀,能和周助在一起大概是我透支了我下輩子的幸運了吧。」幸村親吻著不二細軟的髮絲,「這次去的城市是澳洲,周助最近手上有工作嗎?」
不二思索了一番,拒絕了幸村,他說現在手上還有許多工作尚未完成,也順帶問了他要去幾天。
由於這次是比較特殊的比賽,所以不去個兩個月是回不來的。
「我忙完就去找你。」不二安撫似的拍了拍幸村的背。
//
但誰知道,在幸村前腳剛離開日本不二也跟著搬離兩人的家。
他請了手塚來幫自己搬家,畢竟以手塚的個性他並不會問太多。
「吵架了?」手塚在把最後一箱行李搬上車之後,還是忍不住問了不二。
「不可能。」不二眨眼,「我要去旅行。」
「啊?」手塚看著笑得很燦爛的不二,「哪裡?」
「遠方。」不二將目光拉回來,「吶,手塚這些東西再麻煩幫我搬回老家。」
「那你?」
「我嘛?可能去台灣──或是──」不二笑得好開心,「精市如果問起你就說你也不清楚。」
手塚疑惑的看著不二,想再多問甚麼,但看著不二堅定的臉他又說不出來。
「不准和精市通風報信,不然我就綁架越前。」不二笑得狡猾,手塚聞言立馬放下想傳訊息的手。
//
不二在告別手中之后,他到了機場買了一張前往台灣的機票。
他到了一個叫做台東的城市,那邊的風景優美,生活步調也緩慢得適合養老。
他在那邊認識了一個女生。
「周助你今天狀況怎麼樣呀。」她輕快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將今日份的午餐放在桌上。
「啊,小綺。」不二聽到聲音,目無焦距的雙眼看向門口,「覺得比前幾天好太多了。」
綺閔慶幸的呼了一大口氣,她在這裡遇到這個男人也快一個月了,那是一個平凡的夜晚,拖著行李箱的他來到她所經營的民宿門口,大方地掏出一筆不小的金額,說著這是今年份的房租,她看著眼前漂亮的男人原先想拒絕,只是發現他的臉色不太好看,只好收下那筆錢。
後來不二才告訴她說自己命不久矣,若是綺閔會介意的話她可以另外找房間租。
綺閔聽了立刻把不二接到自己家中住。
「周助你不會想哭嗎?」在這段時間的相處過程中,她明白不二有個交往多年的職網男友,而他是趁他在出國比賽途中急忙跑到不同國家,而她也會在不二病情惡化到眼睛看不到時替不二打字傳訊給她。
「哭?」不二笑了,不,應該說他一直笑著。
他早在那天整理行李時哭過了。
「小綺。」不二輕喚,「一個月──他回家的時候發現家裡空了會不會太慘忍?」
「你真的不去看個醫生嗎?」綺閔想著該怎麼說服不二,「或許有甚麼緩和的機會。」
不二搖搖頭,自己的身體自己明白。
//
在澳洲,幸村接到了柳生的跨國電話。
「喂?柳生嗎?」幸村一邊整理回日本的行李,接起了柳生的電話。
「幸村你最近有跟不二聯絡嗎?」柳生思付著要從何說起會比較清楚。
幸村疑惑地反問發生甚麼事,柳生便一五一十地說了,只是他巧妙的省略了算是後遺症的部分。
他聽完頓時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幸村?部長?」柳生在電話那頭擔心的喚著幸村。
「他──」
「如果有吃藥控制至少一年,但若沒吃藥的話──一個月。」柳生輕嘆,「發生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幸村在掛了電話之後便開始回想這段時間兩人相處的狀況,不二日漸消瘦的身體,明明視力不錯卻戴起了眼鏡,難看的臉色等等,無一不是在告訴自己。
但不二總是巧妙地以最近趕稿太累的藉口打發幸村。
他疲憊的揉揉了太陽穴,真是,都是甚麼事情。
明明在他身上有那麼多症狀,他怎麼連一點都沒有發現呢。
他拿起手機改撥打電話給了不二。
在台灣,綺閔看到來電顯示,趕緊把手機丟給不二。
「小綺拜託你了。」不二現在正好頭痛到不行,他將手機的給綺閔請她代替自己接電話。
「你好,我是綺閔。」綺閔無奈卻還是替不二接起了電話。
「你好,我是幸村,請問周助方便接電話嗎?」幸村有些訝異會是女生幫忙接的電話。
「啊、他、你可能要過陣子再打。」綺閔替躺在床上的不二拭去了額頭的冷汗,她決定還是幸村說一聲,「方便跟幸村先生要個電子信箱嗎。」
幸村雖然心底疑惑卻還是把MAIL給了對方,並且說著過一小時之後再打。
在澳洲這端的幸村正好也收到了越前傳來的MAIL,信上說著別回日本直接改機票到台灣,再過不久也收到了綺閔傳來了民宿的地址,幸村看完信之後,他巴不得馬上飛向台灣,但他卻還有兩場比賽必須打完。
-去他該死的比賽。
//
「周助還好嗎?」綺閔替不二蓋上被子,「你要撐著好嗎?」
隨著不二的頭痛愈發嚴重之後,她就有預感不能再陪她多久的預感。
在兩個禮拜後幸村總算是結束比賽,並且改了機票飛往台灣,下了飛機的他立刻攔了台計程車飆往台東,到了民宿之後,他看到的卻是一位神色哀戚的女子。
「你是幸村先生嗎?」綺閔走上前,看著眼前身材高挑,長相出眾的男人,「不二他──」
「周助他怎麼了?」幸村急忙丟下行李想往民宿裡面衝,卻被綺閔阻止。
「他不太好,但最後的這段期間有你陪他,他應該會很開心。」綺閔嘆氣,他將幸村的行李搬上車前往她家裡,「我也幫忙通知了他的家人朋友們。」
「那妳是──?」幸村在車上才想起來他並沒有好好的向綺閔打招呼。
綺閔只是說著自己是不二在台灣的朋友。
終於到了綺閔的住處,她帶著幸村來到了不二的房間,幸村一推開房門便看到不二吃力地從床上坐起,目無焦距的眼睛看著門口的方向。
「小綺妳回來了嗎?」
幸村忍不住的衝上前大力的抱住不二。
「周助──」幸村喃喃自語,「我只是去了兩個月而已……」
「精市你怎麼會在這裡?」不二訝異,「對不起。」
「我們去看醫生,他們一定有辦法的。」幸村想將不二抱起,但被綺閔阻止了。
「該做的我都做過了,醫生也說他可能這幾天……」綺閔按住幸村的手,「陪陪他吧幸村。」
綺閔說完之後便轉身離開房內,將僅存的時間留給兩人。
「周助對不起我來晚了。」幸村坐在床上,讓不二靠在自己身上。
「不會呀,結果還是逃不掉,原本打算自己一個人靜靜離開的說,只是被綺閔擺了一道。」不二笑了,太過悲傷的時候,他只有笑了,「好險我已經看不到了,不然看到精市的眼淚我一定會捨不得離開。」
他覺得今天是他人生中心情跟身體感覺最好的一天,眼睛似乎也看得到模糊的輪廓,啊,他好不甘心啊,還想跟精市在一起很久很久啊。
「周助,怎麼會這樣。」幸村的心都揪了起來。
「關東大賽的後遺症。」不二說道,啊,他終究還是說出來了,算是他的壞心眼吧,留給幸村去苦惱。
「吶,精市。」不二緊握著幸村的手,「我好愛你──但──」
幸村回握,他顫抖著雙手將不二摟入懷中。
「你記得再找一個人好好照顧你呀,像是真田,他就不錯呀。」不二輕笑,他覺得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我不能陪你了──」
不二的手舉起,摸著幸村的臉,他笑著說精市不要哭,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像是斷了線的娃娃,在幸村懷中沒了氣息。
「周助!」幸村慌張地想抱起不二,他不想放開他,他撕心裂肺的吶喊,但再也沒有人回應他了。
在外頭的綺閔聽到聲音,她也衝了進來,看到的是抱著不二掉著淚的幸村。
「幸村,我有請葬儀社的人來。」他走上前拍拍幸村的肩,「你要幫他淨身嗎?」
幸村宛若沒聽到般的將不二放在床上,也替他蓋好被子。
「對了,周助請我轉告你,他不怪赤也,所以請你和以前一樣繼續寵著赤也。」綺閔輕聲說道,「你再和他相處一下吧。」
幸村坐在床沿,他仍是握著不二的手,另一隻手則是替他梳理了凌亂的髮絲,雖然他看起來像是睡著般,但手中逐漸流失的溫度不是騙人的。
他假裝不在意的用著綺閔方才端進來的水盆,一次又一次的替他擦拭他的身體,吶,周助,我們不痛了。
//
不二的親友也陸陸續續地從日本趕來。
幸村仍是寸步不離不二身邊。
「好了,精市。」終究是真田看不下去。
他所認識的幸村不是這樣的,他將幸村從棺材旁邊拉起。
「不二不會希望看到你這樣的。」真田嘆氣,「大家都來上香了,還是你要去外面冷靜一下?」
幸村點點頭,他走到綺閔家的庭院,他看著她靠著牆在抽菸。
「給我一根吧。」幸村嘆氣。
「現役選手抽菸好嗎?」綺閔疑惑的問,但還是將菸遞了過去。
第一次抽菸的幸村不小心嗆到咳嗽,咳到眼淚都流了出來,「為什麼?」
綺閔只是輕輕地拍著幸村的肩,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連在外人面前流淚都要靠著被菸嗆到的理由。
「那時候我看到他,我以為我自己看到了天使。」綺閔說著,「我沒有看過這麼好看的人。」
他向幸村說著和不二發生的種種,在這兩個月內真是多虧了綺閔無微不至的照顧他。
「但為什麼?」幸村不解的是怎麼肯為一個不相干的人付出如次大的心力。
「嗯……可能是他讓我想起了誰?」綺閔把菸捻熄,「走吧。」
幸村整理好情緒跟在他身後進了靈堂,他看著身著黑色西裝的大家,深深的鞠躬。
在葬禮結束後,全部的人都回到了日本,只剩真田和幸村留了下來。
「精市──」真田和幸村站在海邊,他看著幸村。
「真田,網球是否還要繼續呢?」
真田皺著眉,他說當然要繼續。
「好吧。」幸村其實只是隨口一問,「吶。」
「嗯?」
「那時候周助在我手上斷氣,那種逐漸沒有溫度的感覺好可怕。」幸村終究還是把藏在內心許久的話說出來了,「感覺一個生命在手中流失的感覺。」
真田只是伸手拍拍幸村的頭。
「你很努力了,不二可以在你的陪伴下離開,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
幸村聞言,從葬禮以來就一直強忍的類終究還是潰堤,他放聲大哭。
-吶,周助,你在上頭好嗎?
//THE END 0803
兩人初次見面是僅僅是那次的驚鴻一撇,但不可否認的是,那次一撇的確讓對方在心中留下不可抹滅的痕跡。
不二周助依然記得那天初見幸村的情形,被立海大眾人所包圍著,穿著病人服的他,笑得如此溫和且溫暖動人。
那時的他似乎注意到了有在看著他,朝了不二的方向帶點疑惑的微微傾頭。
不二朝他點點頭,便轉身跑下了階梯。
「青學的天才,不二周助。」柳湊了過來,隨著幸村若有所思的方向看過去,正好捕捉到了那一抹密色身影。
「不二嗎?」幸村喃喃自語,柳不解的看著幸村,他沒有多說甚麼,只是朝著柳眨眨眼。
而之後的關東大賽,不二從切原口中知道了幸村必須要動手術的消息,雖然打得有些辛苦,但還是險勝了切原,在所有的比賽結束後,不二婉拒了隊員們的聚餐邀請也趕去了金井綜合醫院。
他看著立海大的隊員們離開後,他急忙趕在探病時間結束前到了幸村的病房。
「不好意思打擾了。」不二推開了們,朝著躺在病床上的幸村有禮貌地笑了笑。
「不二同學?」幸村訝異地看著來人,他沒有想過不二會來。
「啊,那個今天聽切原君說,有點在意,所以來了。」不二罕見的抓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沒帶甚麼探病的禮物,真是抱歉吶。」
幸村聽了,連忙笑著說沒有關係,並且為了自家學弟誤傷了不二道歉,不二表示沒有放在心上,並且詢問了幸村的康復期,再之後幸村需要復健時不二都會到場相伴,而他也是除了真田唯二知道幸村有可能沒辦法打網球的這件事情。
他看著自怨自艾的幸村說著,若是幸村不能打了自己便也陪他放棄網球而被幸村怒斥,從那次之後幸村再也沒有說過甚麼自怨自艾的話。
全國大賽上,不二看著幸村輸球,看著他雖然輸了但帶著傲氣和手塚賽後握手,他思索著內衣浮現出的感覺是甚麼。
而U17的合宿,自己和白石幸村分配到了同一間房間,三人相見如故的,熱烈地聊了起來。
再U17之後,幸村痊癒,並且選擇了進軍職網,而不二在大學也考進了立海大。
在開學典禮上,他看著穿著西裝的幸村站在台上,不由得拿起了手邊相機拍了起來。
//
說實話,他是到了上台演講時才看到那個人坐在自己班級上笑吟吟的和自己打招呼。真有不二的風格呢,他想。
直到典禮結束後,幸村才趕緊去找不二。
「你怎麼選了這個系?」幸村有些訝異地看向不二,「我可是在藝術學院!」
「我主修多媒體啊。」不二微笑,「那幸村呢?」
「我主修西方油畫。」幸村苦笑,「網球呢?」
「不打啦。」不二輕鬆地伸了個懶腰,「幸村很厲害呢,網球跟畫畫都很花時間。」
「並沒有。」幸村伸手槌了不二的肩膀。
兩人相見如中間高中沒有聯絡的三年像是不存在般,東南西北的聊,直到不二問了幸村是否有在外面租屋。
不二目前都還是東京神奈川開車上下課,原先也想找個地方租屋,但無奈一直找不到自己喜愛的房子,只得從找室友下手。
「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幸村抓抓頭說著兩人稍後要是沒有課的話可以去看看房間。
不二立馬應了下來,和幸村一起去看了房間。
是家庭式的兩房一廳,只是──
「我和真田分租,你若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同一間,我也滿常不在家的。」
不二诶了一聲,拉了很長的尾音,幸村見狀不禁笑了出來,說著逗你玩呢!這麼不想要和我同房嗎?
不二聽了立刻不滿的說要不把另外一間空著的房間改成工作室,臥室他跟幸村一起住無所謂。
幸村似乎等著不二這句話很久了,立刻應好,並且說著這是他買得所以不用付房租沒關係。
於是兩人便開始了同居的生活。
//
之後在某一天幸村聚會結束,幸村被經紀人和教練灌了許多酒,醉倒在九吧。
兩個罪魁禍首只是默默地拿起幸村的手機打給了不二,之後便相約到外頭抽菸了。
「麻煩你了,不二君。」他們看著開車前來的不二,不懷好意地朝他笑了笑,並把幸村合力搬到副駕駛座。
兩人在目送不二離開後,得逞的擊掌。
「他可是你旗下的王牌。」經紀人翻了翻白眼。
「偶爾一次沒關係,更何況最近沒有比賽。」
//
不二在載幸村回家的路上多次分心的看著睡著的他。
唔,依舊還是那麼好看呢,他想著國三那時那份悸動他在高中時就想明白了,那是喜歡的感覺啊,所以他大學才毅然決然地選擇了立海大。多謝乾的情報網,他笑。
之後兩人一起住之後,每晚的同床共枕實在無法不令自己想想太多,那麼也許今天是上天給的一次機會呢。
到家之後,不二將幸村放在床上,他看著他,很久很久。
「吶,精市。」不二撩起幸村靛藍色的髮絲,「我喜歡你,已經很久了。」
「我也是喔?」幸村正好在此時醒了過來,他轉頭看著不二。
「你裝醉!」不二氣呼呼的看著幸村。
「我不裝醉那兩個混帳是不會放過我的。」幸村聳肩,「周助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
不二轉過頭去不再理會幸村,幸村好笑的看著賭氣的不二,湊到他耳邊小聲的說理我就帶你去吃河村壽司。
不二依舊是不轉頭,直到幸村將他扳了過來。
幸村看著明顯害羞的不二,笑得好開心,他將不二攬到了懷中。
//
兩人在一起之後平常的相處模式也還是沒有甚麼改變,只是變成會相擁入睡。
若是幸村出國比賽,不二也正好要取材的話也會跟著一起去,幸村總會想問為何不二會放棄打網球,但每每看到不二的表情便會作罷。
其實並不是不二不說,只是若幸村知道原因是因為他最疼愛的小學弟造成的話,難免他會內疚到死。
其實關東大賽那次打到自己的頭後讓自己有了腦震盪症候群,之後的一年內都不能有太激烈的運動,再U17的時候他都是硬撐著打完而跑到廁所嘔吐。
再之後即使痊癒了他對網球也開始有了牴觸的心態,便也放棄打網球了。
//
在一次休假不二以把手上的案子做完,幸村履行承諾的帶著不二去了河村壽司。
河村看到昔日的高中同學,有些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在詢問了兩人的意願後,他將之前的夥伴都找了回來。
除了人尚在國外比賽的越前和手塚,其他人都到齊了。
「精市也把立海大的大家找來呀。」不二看著幸村說道,幸村點點頭,在群組上將河村壽司的地址傳送出去。
之後立海大也全員到齊了。
「吶吶,不二。」菊丸還是和以前一樣,跳到不二的肩上撒嬌,「你和幸村在一起了?」
「英二!」不二轉頭捏了菊丸的臉,「不要多嘴。」
幸村好笑的看著兩人,但他還是伸手不著痕跡把菊丸抓了下來,並且和藹地朝他微笑。
「好了,精市。」不二用腳輕輕地踢了幸村一下,幸村才稍微收斂他的微笑。
一旁的立海眾人見狀,也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最後散會時,切原藉著幾分酒力把不二找到了一旁單獨說話。
「不二,我一直想跟你道歉。」切原一臉認真地看著不二,「那次關東大賽上──」
「沒事,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不二笑笑,「別讓精市知道就好。」
切原一臉不忍。
「柳生學長說──」切原皺眉。
「好了小海帶,話到此為止,切記不要讓精市知道。」不二伸手像幸村那樣揉揉切原的頭。
切原嘆氣,這兩人意外的相像,等等,他是不是叫自己海帶了,混帳!
不二想著方才切原和自己的對話,他嘆氣,果然還是被抓包了嗎?果然去有熟人的醫院就是不對。
他逕自的走到柳生面前,將柳生拉到角落。
「柳生。」不二趁著幸村和真田、大石對話沒有注意到這邊,打開天窗說亮話。
「不二我覺得你得跟家人討論。」柳生皺眉,「畢竟你──」
「不要讓精市知道,算我拜託你──」不二低聲說道,「求你,這對精市來說太過於慘忍。」
不二周助是誰,他可是驕傲的天才吶,有幾次這樣拜託過別人,柳生在鏡片後的眼神動搖,終究還是答應了。並且他又再次代替切原好好的道歉。
「我突然很羨慕赤也。」不二看著柳生微笑,「有這麼多學長寵著他。」
柳生推了推眼鏡,沒有再多說甚麼。
只是他一直在想,哪天得讓幸村知道這件事。
「在聊甚麼?」在結束和大石他們的聊天,幸村才發現不二和柳生站在一旁聊天,他走上前好奇的問。
兩人只是互看一眼,說著沒有甚麼。
//
「對了周助。」幸村在一次整理行李時看著不二,「怎麼覺得你最近瘦了很多。」
「嗯?我覺得你想太多了。」不二停下手中修圖的動作,揉揉酸澀的眼睛,極力否認。
「唔──還是覺得你去看一下醫生比較好。」幸村抱起不二。
不二在幸村懷中嘆氣,很輕,輕到幸村聽不到。
他貪婪的吸著幸村身上的味道,眷戀著他有力的懷抱,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似乎便離不開這個男人,與他精緻外表不符的是,他是個很驕傲的男人。
但到此為止了,精市,即使心很痛還是得跟你說再見。活像個狗血劇一樣,不二自嘲。
「精市。」不二湛藍的眸子看著幸村,「認識我你開心嗎?」
幸村聽了力馬微笑地說在說甚麼傻話呀周助。
「開心呀,能和周助在一起大概是我透支了我下輩子的幸運了吧。」幸村親吻著不二細軟的髮絲,「這次去的城市是澳洲,周助最近手上有工作嗎?」
不二思索了一番,拒絕了幸村,他說現在手上還有許多工作尚未完成,也順帶問了他要去幾天。
由於這次是比較特殊的比賽,所以不去個兩個月是回不來的。
「我忙完就去找你。」不二安撫似的拍了拍幸村的背。
//
但誰知道,在幸村前腳剛離開日本不二也跟著搬離兩人的家。
他請了手塚來幫自己搬家,畢竟以手塚的個性他並不會問太多。
「吵架了?」手塚在把最後一箱行李搬上車之後,還是忍不住問了不二。
「不可能。」不二眨眼,「我要去旅行。」
「啊?」手塚看著笑得很燦爛的不二,「哪裡?」
「遠方。」不二將目光拉回來,「吶,手塚這些東西再麻煩幫我搬回老家。」
「那你?」
「我嘛?可能去台灣──或是──」不二笑得好開心,「精市如果問起你就說你也不清楚。」
手塚疑惑的看著不二,想再多問甚麼,但看著不二堅定的臉他又說不出來。
「不准和精市通風報信,不然我就綁架越前。」不二笑得狡猾,手塚聞言立馬放下想傳訊息的手。
//
不二在告別手中之后,他到了機場買了一張前往台灣的機票。
他到了一個叫做台東的城市,那邊的風景優美,生活步調也緩慢得適合養老。
他在那邊認識了一個女生。
「周助你今天狀況怎麼樣呀。」她輕快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將今日份的午餐放在桌上。
「啊,小綺。」不二聽到聲音,目無焦距的雙眼看向門口,「覺得比前幾天好太多了。」
綺閔慶幸的呼了一大口氣,她在這裡遇到這個男人也快一個月了,那是一個平凡的夜晚,拖著行李箱的他來到她所經營的民宿門口,大方地掏出一筆不小的金額,說著這是今年份的房租,她看著眼前漂亮的男人原先想拒絕,只是發現他的臉色不太好看,只好收下那筆錢。
後來不二才告訴她說自己命不久矣,若是綺閔會介意的話她可以另外找房間租。
綺閔聽了立刻把不二接到自己家中住。
「周助你不會想哭嗎?」在這段時間的相處過程中,她明白不二有個交往多年的職網男友,而他是趁他在出國比賽途中急忙跑到不同國家,而她也會在不二病情惡化到眼睛看不到時替不二打字傳訊給她。
「哭?」不二笑了,不,應該說他一直笑著。
他早在那天整理行李時哭過了。
「小綺。」不二輕喚,「一個月──他回家的時候發現家裡空了會不會太慘忍?」
「你真的不去看個醫生嗎?」綺閔想著該怎麼說服不二,「或許有甚麼緩和的機會。」
不二搖搖頭,自己的身體自己明白。
//
在澳洲,幸村接到了柳生的跨國電話。
「喂?柳生嗎?」幸村一邊整理回日本的行李,接起了柳生的電話。
「幸村你最近有跟不二聯絡嗎?」柳生思付著要從何說起會比較清楚。
幸村疑惑地反問發生甚麼事,柳生便一五一十地說了,只是他巧妙的省略了算是後遺症的部分。
他聽完頓時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幸村?部長?」柳生在電話那頭擔心的喚著幸村。
「他──」
「如果有吃藥控制至少一年,但若沒吃藥的話──一個月。」柳生輕嘆,「發生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幸村在掛了電話之後便開始回想這段時間兩人相處的狀況,不二日漸消瘦的身體,明明視力不錯卻戴起了眼鏡,難看的臉色等等,無一不是在告訴自己。
但不二總是巧妙地以最近趕稿太累的藉口打發幸村。
他疲憊的揉揉了太陽穴,真是,都是甚麼事情。
明明在他身上有那麼多症狀,他怎麼連一點都沒有發現呢。
他拿起手機改撥打電話給了不二。
在台灣,綺閔看到來電顯示,趕緊把手機丟給不二。
「小綺拜託你了。」不二現在正好頭痛到不行,他將手機的給綺閔請她代替自己接電話。
「你好,我是綺閔。」綺閔無奈卻還是替不二接起了電話。
「你好,我是幸村,請問周助方便接電話嗎?」幸村有些訝異會是女生幫忙接的電話。
「啊、他、你可能要過陣子再打。」綺閔替躺在床上的不二拭去了額頭的冷汗,她決定還是幸村說一聲,「方便跟幸村先生要個電子信箱嗎。」
幸村雖然心底疑惑卻還是把MAIL給了對方,並且說著過一小時之後再打。
在澳洲這端的幸村正好也收到了越前傳來的MAIL,信上說著別回日本直接改機票到台灣,再過不久也收到了綺閔傳來了民宿的地址,幸村看完信之後,他巴不得馬上飛向台灣,但他卻還有兩場比賽必須打完。
-去他該死的比賽。
//
「周助還好嗎?」綺閔替不二蓋上被子,「你要撐著好嗎?」
隨著不二的頭痛愈發嚴重之後,她就有預感不能再陪她多久的預感。
在兩個禮拜後幸村總算是結束比賽,並且改了機票飛往台灣,下了飛機的他立刻攔了台計程車飆往台東,到了民宿之後,他看到的卻是一位神色哀戚的女子。
「你是幸村先生嗎?」綺閔走上前,看著眼前身材高挑,長相出眾的男人,「不二他──」
「周助他怎麼了?」幸村急忙丟下行李想往民宿裡面衝,卻被綺閔阻止。
「他不太好,但最後的這段期間有你陪他,他應該會很開心。」綺閔嘆氣,他將幸村的行李搬上車前往她家裡,「我也幫忙通知了他的家人朋友們。」
「那妳是──?」幸村在車上才想起來他並沒有好好的向綺閔打招呼。
綺閔只是說著自己是不二在台灣的朋友。
終於到了綺閔的住處,她帶著幸村來到了不二的房間,幸村一推開房門便看到不二吃力地從床上坐起,目無焦距的眼睛看著門口的方向。
「小綺妳回來了嗎?」
幸村忍不住的衝上前大力的抱住不二。
「周助──」幸村喃喃自語,「我只是去了兩個月而已……」
「精市你怎麼會在這裡?」不二訝異,「對不起。」
「我們去看醫生,他們一定有辦法的。」幸村想將不二抱起,但被綺閔阻止了。
「該做的我都做過了,醫生也說他可能這幾天……」綺閔按住幸村的手,「陪陪他吧幸村。」
綺閔說完之後便轉身離開房內,將僅存的時間留給兩人。
「周助對不起我來晚了。」幸村坐在床上,讓不二靠在自己身上。
「不會呀,結果還是逃不掉,原本打算自己一個人靜靜離開的說,只是被綺閔擺了一道。」不二笑了,太過悲傷的時候,他只有笑了,「好險我已經看不到了,不然看到精市的眼淚我一定會捨不得離開。」
他覺得今天是他人生中心情跟身體感覺最好的一天,眼睛似乎也看得到模糊的輪廓,啊,他好不甘心啊,還想跟精市在一起很久很久啊。
「周助,怎麼會這樣。」幸村的心都揪了起來。
「關東大賽的後遺症。」不二說道,啊,他終究還是說出來了,算是他的壞心眼吧,留給幸村去苦惱。
「吶,精市。」不二緊握著幸村的手,「我好愛你──但──」
幸村回握,他顫抖著雙手將不二摟入懷中。
「你記得再找一個人好好照顧你呀,像是真田,他就不錯呀。」不二輕笑,他覺得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我不能陪你了──」
不二的手舉起,摸著幸村的臉,他笑著說精市不要哭,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像是斷了線的娃娃,在幸村懷中沒了氣息。
「周助!」幸村慌張地想抱起不二,他不想放開他,他撕心裂肺的吶喊,但再也沒有人回應他了。
在外頭的綺閔聽到聲音,她也衝了進來,看到的是抱著不二掉著淚的幸村。
「幸村,我有請葬儀社的人來。」他走上前拍拍幸村的肩,「你要幫他淨身嗎?」
幸村宛若沒聽到般的將不二放在床上,也替他蓋好被子。
「對了,周助請我轉告你,他不怪赤也,所以請你和以前一樣繼續寵著赤也。」綺閔輕聲說道,「你再和他相處一下吧。」
幸村坐在床沿,他仍是握著不二的手,另一隻手則是替他梳理了凌亂的髮絲,雖然他看起來像是睡著般,但手中逐漸流失的溫度不是騙人的。
他假裝不在意的用著綺閔方才端進來的水盆,一次又一次的替他擦拭他的身體,吶,周助,我們不痛了。
//
不二的親友也陸陸續續地從日本趕來。
幸村仍是寸步不離不二身邊。
「好了,精市。」終究是真田看不下去。
他所認識的幸村不是這樣的,他將幸村從棺材旁邊拉起。
「不二不會希望看到你這樣的。」真田嘆氣,「大家都來上香了,還是你要去外面冷靜一下?」
幸村點點頭,他走到綺閔家的庭院,他看著她靠著牆在抽菸。
「給我一根吧。」幸村嘆氣。
「現役選手抽菸好嗎?」綺閔疑惑的問,但還是將菸遞了過去。
第一次抽菸的幸村不小心嗆到咳嗽,咳到眼淚都流了出來,「為什麼?」
綺閔只是輕輕地拍著幸村的肩,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連在外人面前流淚都要靠著被菸嗆到的理由。
「那時候我看到他,我以為我自己看到了天使。」綺閔說著,「我沒有看過這麼好看的人。」
他向幸村說著和不二發生的種種,在這兩個月內真是多虧了綺閔無微不至的照顧他。
「但為什麼?」幸村不解的是怎麼肯為一個不相干的人付出如次大的心力。
「嗯……可能是他讓我想起了誰?」綺閔把菸捻熄,「走吧。」
幸村整理好情緒跟在他身後進了靈堂,他看著身著黑色西裝的大家,深深的鞠躬。
在葬禮結束後,全部的人都回到了日本,只剩真田和幸村留了下來。
「精市──」真田和幸村站在海邊,他看著幸村。
「真田,網球是否還要繼續呢?」
真田皺著眉,他說當然要繼續。
「好吧。」幸村其實只是隨口一問,「吶。」
「嗯?」
「那時候周助在我手上斷氣,那種逐漸沒有溫度的感覺好可怕。」幸村終究還是把藏在內心許久的話說出來了,「感覺一個生命在手中流失的感覺。」
真田只是伸手拍拍幸村的頭。
「你很努力了,不二可以在你的陪伴下離開,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
幸村聞言,從葬禮以來就一直強忍的類終究還是潰堤,他放聲大哭。
-吶,周助,你在上頭好嗎?
//THE END 0803